消失多年的前夫終於歸來,可我卻寧肯他如泥牛入海,杳無音訊
01
舒紅最近陷入了無休無止的自我否定與猶豫掙扎的深淵。
以前黃建宇去向不明生死成謎,她既要照顧兒子又要擺攤分身乏術時,她曾不止一次盼望着他能從天而降,助自己一臂之力。
但現在,他真的活生生地出現在她面前,而且還是踏着七彩祥雲衣錦還鄉了,她卻寧肯他跟早些年那樣如泥牛入海,杳無音訊。
周末,三个大消息!
十多年前,黃建宇生意失敗,在家裡借酒發瘋,不是摔就是打,還衝年幼的兒子撒氣,舒紅好言相勸也被他失控打了一巴掌。
她氣極,怒提離婚。
黃建宇不知是自知東山再起之難,還是覺得愧對妻兒,沒多猶豫就同意了。
之後,舒紅拿着可憐的一點積蓄,帶着兒子在菜市場租房,找了個攤位賣點蔬菜和水果,算是安定了下來。
黃建宇則似是一夜之間遁入了外星球一樣,數年不見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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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但從沒回來看過兒子,承諾好的每月800的撫養費沒給過一分,電話也永遠打不通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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半年後,兒子剛進小學因發燒引發肺炎,急需錢救命,舒紅火燒火燎地再打他電話,得來的回覆卻是已經停機。
人在不同心態下,面對生活的勇氣是不一樣的。
意識到黃建宇是有意撇掉他們母子之後,舒紅反倒平靜了。她安慰自己說:權當他得急症走了不就得了?
她每天出門前在兒子枕頭上放2塊錢,讓他自己買點吃的去上學,中午在學校吃,晚上來菜攤前跟自己一起吃點,再回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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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業在菜攤裡邊的小桌子上寫,玩也是跟菜場周圍的小朋友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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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的生活,一過就是9年。
02
中考結束後,舒紅兒子黃景浩僅只上了職高線。
熟知母子倆情況的親戚和朋友都勸,職高讀了沒什麼用,不如讓他去學門手藝來得實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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連跟她處了多年的男友也這麼說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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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紅望着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兒子,心酸之極。
她總覺得,孩子學習不拔尖,完全是因爲自己沒時間管他。
如果家裡條件好點,她能騰出一部分時間輔導他作業,或是有錢請老師輔導的話,他上高中是沒問題的。
剛滿15歲的孩子說大不大,說小不小,真讓他去當學徒她又捨不得。
最後,她頂住所有壓力,讓孩子去讀了職高。不過,給他定了個雷打不動的目標:三年後,照樣得參加高考,爭取上大學。
黃景浩跟母親並排站在菜攤前,爽快答應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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爲這事,舒紅那等了她多年的男友,差點兒跟她鬧崩。要不是她答應跟他領證,估計也留不住他。
誰也沒有想到,就在黃景浩上完高二馬上要進高三時,消失多年的黃建宇回來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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捲土重來的黃建宇儼然一副成功人士的模樣,大花衣配白褲子白皮鞋,手腕和脖子上都套着明晃晃的金鍊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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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滿臉嫌棄地站在舒紅菜攤前,蚊蠅亂飛的污水裡,問:“我崽呢?”
舒紅足足盯着他看了半分鐘,才說道:“原來你還沒死啊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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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建宇不怒反笑:“你就這麼巴不得我死嗎?你放心,這些年欠崽的撫養費,我會加倍奉還!不過,你得讓我見見兒子。”
舒紅沒好氣地拿起驅蚊拍往他身上甩去:“起開,別妨礙我做生意!”
03
舒紅料到黃建宇的重新現身,目的絕不會是想償還撫養費那麼簡單。
但她也沒想到,他竟是來跟她搶兒子的——他以舒紅這些年沒將孩子培養好爲由,讓黃景浩跟他去一千多公里外的南方沿海城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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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紅當場就黑了臉,情緒也原地爆炸。
新仇夾雜着舊恨,和着一肚子苦水和委屈,汩汩往外冒:“怪我帶不好,你爲什麼當初不帶他走?他一個人頂着瓢潑大雨去上學,穿着溼褲子鞋子在教室裡坐一整天時,你去哪兒了?
他在醫院發燒胡言亂語喊着要爸爸,我這邊掏不出住院的錢時,你又在哪裡?
他因沒人帶着訓練,被體育老師罰做100個深蹲,還有他這些年生日時,你又死哪兒去了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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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在他馬上高考了,你跑回來跟我說我沒帶好他?”
黃建宇的臉皮不止比常人厚一點點。
聽了舒紅如泣如訴的輸出後,仍舊面不改色:“前面那些年我自己也困難,你又不是不知道。所以我現在回來彌補他了,你讓他跟我走,不管他以後想幹什麼,我都能滿足他!”
舒紅氣急敗壞地喊道:“有幾個臭錢,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?這些年他錯過的,你彌補得了嗎?他想考清華北大,他還想當飛行員,你能滿足得了他嗎?”
爭執中,黃建宇呲着一口黃牙,脫口說道:“你說這麼多有個毛線用處!兒子自己都已經答應我了!他喜歡鑽研遊戲,我答應去那邊後幫他找個好師父,替他買臺頂級配置的電腦,讓他自己去研究。只要他同意過去,房車,包括他以後的結婚,都不愁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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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4
黃建宇後邊還說了些什麼,舒紅一個字也沒聽進去。她滿心滿腦都是“兒子自己都已答應”這幾個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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簡簡單單的一句話,如芒刺般輾過她心頭,留下一串密密麻麻深淺不一的傷口,不停往外滲着血絲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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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小學一年級到高二,整整十一年,從學費到吃穿,都是她這個當媽的掙給他的。他不管是咳嗽發燒還是摔傷了腿,抑或是被老師點名叫家長,也都是她這當媽媽的管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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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那名義上的父親,連問都不曾問起一句。
而今,他的渣人父親回來不到一個星期,他竟然就要跟着走。
她無論如何也不敢相信,更別說接受了。
舒紅連攤也沒心思看了,確定黃景浩在出租屋後,搶分奪秒地趕了回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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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黃景浩口中確認黃建宇沒撒謊,他的確是已經答應跟他爸走後,舒紅背靠門框滑坐在了地板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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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媽,我不是不懂感情的人,也不是要離你而去,你就當我出去打工了就是。我爸說了,走之前會以你的名字買個小面積房,另外幫你存10萬塊錢。”
舒紅又急又慌,還失望透頂,一個字也說不出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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十七歲的黃景浩故作成熟地勸着:“我最大的夢想就是開發出一種適合青少年玩,不會上癮的遊戲。我爸答應幫找師父,並提供足夠的經濟支持。你不覺得這樣對我來說,纔是最好的嗎?”
舒紅擡手擦了擦臉上的汗,好半天才擠出一句話:“你難道就不知道,媽媽需要你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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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5
黃景浩聽出舒紅這話有不讓自己走的意思,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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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都說全天下的母親沒有哪個不希望自己兒子好,到你這兒咋就不靈了呢?我爸在那邊找了個有錢的阿姨,她們家是辦汽車零件加工廠的,還是徵收戶,要啥沒有?”
舒紅不甘心地反問:“天下沒有白撿的午餐,你怎就知道,你去了之後,那邊阿姨不會嫌棄擠兌你?還有,你爸爲什麼中間十幾年放着你不管,現在又突然回來接你,你想過嗎?”
黃景浩不耐煩地吼道:“我什麼都不需要想。只知道有我爸在,什麼都不用擔心就行!”
黃景浩話音剛落,黃建宇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:“說得對!這纔是我的好兒子。有老爸在,什麼都不用怕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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舒紅拿出最後一絲勇氣問兒子:“大學呢,你也不上了?”
黃景浩打開門讓黃建宇進來,沉默着。
這一短暫的沉默,讓舒紅看到自己沒準還有一線希望。
她趁熱打鐵地說:“你不是說過,跟你關係較好的幾個玩伴,都進了市裡數一數二的高中,將來肯定能考個好大學,自己也不服輸嗎?”
黃建宇馬上搶過話茬,牛氣沖天地說:“讀書再多,也是爲了賺錢!那些幹大事的,有幾個是高學歷的?”
舒紅拿白眼衝他說:“我跟你話不投機半句多。別以爲我真不知道你爲什麼會突然回來,做人還是少些歪門邪道的好。人家的錢也不是大風颳來的。”
黃建宇立馬打開手機裡的圖片,指着其中一張說:“房子我看好了,兩室兩廳,九十平方,房齡八年,拎包入住。只要你點頭,我馬上付款。”
聽到這兒,黃景浩大聲喊道:“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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焦急之情溢於言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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06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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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一刻,舒紅心中的五味雜陳,到達了一個前所未有的頂點。
她想起自己多年如一日地起早貪黑,傾心付出,餓了啃包子饅頭,困了睡躺椅,甚至不敢與男友辦結婚,只爲了能替兒子創造一個相對穩靠的成長環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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到頭來,卻被那缺失了十一年的男人,三言兩語就輕易幹翻了。
心臟忍不住痙攣。
她的視線在黃景浩和他身後的書包上打轉,腦子裡飛快尋思看還有沒有別的挽回辦法。畢竟,兒子這學習的機會,錯過就是一輩子。
但最後,經過一段時間的掙扎與權衡利弊後,她的想法有了變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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沒準,兒子說的也沒錯,跟着她的話,不但以後要靠他自己賺錢買房娶老婆,還得讓他的後代也跟着生活在這五六線小城市。
還真不如讓他跟着黃建宇,去大城市安營紮寨,生生衍息的好。
黃建宇早用他的實際行動警示過她,這世上最不值錢,最無用處的就是感情。不管是男女之情,還是親人之間的感情,只能利用,絕不能成爲拖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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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學不會,但也改變不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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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考幾天後,舒紅見已無力迴天,無奈地接受了他的條件,放黃景浩走。
不過,房子她讓落在黃景浩名下,只是註明她有永久的居住權,且她有生之年不能抵押變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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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景浩興奮地跳起腳,給了舒紅一個大大的擁抱。
黃建宇也滿臉笑意地望着黃景浩,全身上下都透着心願達成後的滿意。只有舒紅心下酸澀一大片。
07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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離黃景浩南下的日子僅剩幾天了,舒紅早早收攤,回家替他準備行李。
弄着弄着又發起了愣。
她還是不確定,自己這樣佯裝不知道黃建宇突然歸來接兒子的原因,任他跟他走,到底是對還是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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早在黃建宇如神兵突降,大力跟她爭兒子的去留時,她已通過別的途徑得知了黃建宇這些年的大致經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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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建宇跟兒子說的情況裡,有大一部分都是真的。
比如他新找的女人特別有錢,家裡開廠又被徵收,完全有條件給兒子提供更好的生活條件等,都是事實。
但是,黃建宇卻對兒子隱瞞了在她看來,最至關重要的一個情況。
那就是,黃建宇找的這女人,比他大了七八歲,她跟黃建宇婚後也生了一個女兒。
但是,去年年底,他倆的女兒,連同那女人的小兒子一起,出車禍走了。
這下,他們這個家就剩倆半老的傢伙,碩大的家業面臨無人接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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女人的大兒子早已隨前夫出國定居,女人受到打擊後一蹶不振,又沒有了生育能力,整天渾渾噩噩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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黃建宇想再要一個孩子,已是不可能。
可他也不願意離開那女人,只得回老家跟舒紅搶起了兒子。
摩绪
他知道自己這些年渾,對不起他們母子倆,特意揀他們的痛處下重本錢,讓黃景浩覺得他是真的在懺悔,想彌補他們,從而啓動跟他走的心。
舒紅還知道,黃景浩說的也有一部分是事實。
他不是真想離她而去,而是不忍看她繼續在底層撲騰,想減輕一些她的負擔,自己也求得更大的發展空間。
08
在黃建宇看來,這場奪兒戰中,最大的贏家自然非他莫屬了。
有了兒子的加盟後,他不但後繼有人了,還能穩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——他老婆在這世上親人已所剩無幾,有的那幾個也只會對她虎視眈眈,遠不如培養一個稚嫩純樸的繼子來得安全穩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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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樣一來,她肯定得巴巴地對黃景浩好。
至於自己根本就沒想讓黃景浩學軟件研發,而是想讓他過來學着接手廠子,和是在喪女之後纔去接的他一事,萬一到時候被他知曉了,也不礙事。
他堅信,木已成舟後,體會到了不一樣生活的黃景浩,會能自動帶過這些,真正接受並融入新的生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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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個躁熱無比的黃昏,舒紅站在高鐵站圍欄前,目送兒子回頭衝她擺擺手,義無反顧地跟在黃建宇身後,漸行漸遠,眼淚不受控制地滑了下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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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真心希望黃景浩會利用黃建宇提供的資源和平臺,求得更大更遠的發展,也堅信母子團圓之日不會太久遠。
但是,帶走她的兒,無異於是割走她心上的肉,她還是有着強烈痛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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天下熙熙,均爲利來。
如果說,黃建宇離開前妻迎娶富婆現妻,還以一副成功人士示人,屬不知自醜拿臭裝門面的話。
那黃景浩的照葫蘆畫瓢,漠視母親的情感需求投奔父親而去,只不過是屈從了命運而已。
—完—